前言:
1980年8月21日,意大利记者奥莉娅娜·法拉奇在人民大会堂118厅对邓小平进行了独家专访,当时的他们进行了为期两个多小时的对话,相处十分“融洽”。
作为世界顶尖级的采访能人,法拉奇过往的采访对象一般都是国家政要、首脑,因为她擅用“争吵式”的采访,用词犀利、尖锐,经常会让一些政坛风云人物感到头疼。
当年采访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·塞拉西时间,对方明示要将其赶走,后来再到美国国务卿亨利·基辛格,直接恼火的称道:“接受她的采访是我做过平生最蠢的事。”
在面对邓小平时,法拉奇一如既往保留了自己的风格,一上来就提出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,讲道:“天安门上的毛主席头像是否永久保留?”对此,邓公是怎样回答的呢?一切又该从何说起?
法拉奇采访邓小平 影视剧照
1979年,邓小平访问美国,当天,美国总统詹姆斯·厄尔·卡当特意在白宫外面的草坪上举行了十分隆重的仪式,欢迎30年来首位访问美国的中国领导人。
这一事被曝光后,当即在整个世界范围内引起了很大轰动,不仅仅是西方各大媒体争先报道,甚至各路记者也都要求想要采访邓小平,奥莉娅娜·法拉奇自然也是身在其中。
作为采访界极其难得的人物,法拉奇的一生也是十分传奇,不仅仅是频频奔走于各国首脑、政要之间,甚至还因为别树一帜的采访方式,赢得了很多人的喜欢。
早期的她,其实也只是在《意大利中部晨报》新闻编辑室工作,那时主担警事、医院报道员,后来因为不怕吃苦、踏实能干,不断开始得到提升,再加上文学天赋不错,很快得到了全国性杂志《欧洲人》的注意。
到了一个更好的平台之后,法拉奇的整个人生定位产生了很大改变,由于部门领导赏识,她得到了许多锻炼,慢慢的从之前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,变成国际知名人物。
起初,她也多是采访一些国际明星,像是玛丽莲·梦露、希区柯克等等,后来伴随着自身实力不断增长,逐步采访一些国家领导人,而后通过一种对话式的争论,以迂回、挑逗以及紧迫的形式,尖锐、率直、咄咄逼人的用语,征服一系列政坛风云人物。
待至60年代中期,法拉奇已然顺利走进世界新闻舞台中心,不仅仅是频繁出现在各大采访活动现场,甚至还开始对美国登月宇航员进行采访,而无形之中所发生的一切,都早已奠定了她的“明星地位。”
当然,事实远非如此,向来活得肆意洒脱的法拉奇,后来还主动请缨前去越南,做起了极具冒险精神的战地记者。
那现在,有这样一个时机,对于法拉奇而言,当然是非常难得的,毕竟纵使说她采访过很多国家元首,但是却始终并未接触过中方领导人,不管是毛主席亦或是周总理,她都没有近距离的碰到过。
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,法拉奇偶然得知,意大利总统佩尔蒂尼将于近期访华,也因此十分高兴,毕竟她心里清楚,若是有意总统为自己引荐,得到中国政府同意,采访邓小平的机率都一定会更多。
而鉴于法拉奇的父亲与自己是多年的至交好友,法拉奇本人又在整个国际上有着不小的名气,佩尔蒂尼没有多少犹豫,便同意了她的这一请求,向中国政府引荐了她。
在中国驻意大利大使馆接到佩尔蒂尼的电话后,了解了对方请求,便当即向外交部新闻司进行汇报,让他们征求邓小平同志的意见,是否要接受法拉奇的采访。
这时的法拉奇早已因独特的采访风格闻名于世,她犀利的用语,率直的提问方式,也曾使得很多国家元首感到难以应对,甚至于偶尔一些采访场面还有一点难堪。
也因此起初很多中央高层领导人不建议邓公接受她的采访,毕竟担心对方会“肆意妄为。”
有先例在前,法拉奇当年采访埃塞俄比亚皇帝海尔·塞拉西时,曾毫不客气的问道:“陛下,难道您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当国王的命运感到悲叹吗?是不是您从来没有梦想过普通人那样的生活......”
对此,塞拉西避开了正面回答,可谁曾想法拉奇后面还有很多各式各样极其尖钻的问题,就在这样的连环炮轰之下,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塞拉西最终当场失态,暴怒的撵人道:“这个疯女人到底是从哪个地方来的?赶紧把她赶走!”
再至后来采访美国国务卿亨利·基辛格,法拉奇的战绩更是多年以后还被人们“传唱”。
早些年,美国在世界上有多强势,想必大家也都知道,却不曾想对于基辛格,法拉奇仍旧没有手下留情。
她先是一次次的旁敲侧击之下,使得基辛格承认越南战争毫无益处,接着又大胆地抛出一个问题,“假设说我用枪对准你的太阳穴,命令您在阮文绍和黎德寿之间选择一人共进晚餐,那么你会选择谁呢?”
运用“打太极”的方式,基辛格成功地避开了正面回答,却不曾想法拉奇又接着问道:“权力是十分诱人的,请问权力本身对您有多大的吸引力?”
本身作为政治老手,基辛格是可以躲过去的,十分可惜,由于对方气场太强,他本人最终还是没有招架住,说出了这样一句话:
“我并不害怕自己失去群众,平时多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就好像完全可以独自骑马创下了一个狂野的西部神话。”
还不止这些,在他和法拉奇的对话中,每每聊到内政、外交等诸多事务,基辛格一般都会说自己是怎样解决的,从未提过“我和总统是怎样解决的。”
以至于法拉奇最后送上这样一句话,“在精神世界里,你简直是尼克松的妈妈。”
当时这段采访公布与众后,白宫方面非常不满,尼克松本人更是明确表示不愿和基辛格通话亦或见面,也因此基辛格只得专门召开国会听证会,指控法拉奇歪曲了他的原话。
本身要是按照正常的模式走,基辛格理应取得胜利,哪里想到法拉奇并非善茬,当即给英、美各地大型电视台写信,表示愿意公开采访录音记录,确保报道真实性。
就这样,后来基辛格花费了很大一番心力,才使得自己和尼克松的关系重修于好,他悔恨的甚至面对记者这样讲道:我这一生做过最愚蠢的事就是接受法拉奇的采访。”
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叱诧风云的人物,基辛格是当时很多记者都曾感到十分难对付的政府官员,可还是在法拉奇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,被整的灰头土脸,也因此中方高层领导人才会那般担心,法拉奇采访邓小平会有意外发生。
幸运的是,邓公了解到法拉奇本人是个还挺严肃的记者,对中国态度比较友好,日常采访也会使用录音机将所有的对话内容记录下来,并将其诸字进行发表。
相对于那些扭曲事实、断章取义的记者,已经好了太多,总体来说还算客观、公正,也因此有心接受。
中国的政治宣传本来就不同于西方,一般都是通过外国记者向世界进行传播,以前毛主席就是这样,现在按理说也应如此。
而且改革开放刚刚开始,中国有需要让整个世界看到改变,也因此多方考量之后,邓小平最终决定接受法拉奇的独家采访。
不久之后,法拉奇收到了外交部新闻司的邀请函,兴奋不已的她,当即便和国内外诸多大型报社签订了合同,明确表示届时将在报纸上刊登和邓小平的谈话记录。
同年8月18日,法拉奇正式抵达北京,从机场到达民族饭店的那一路上,她猛然间发现,原来真正的中国和自己所了解的那一个完全都不一样,如此看来,改革开放也真的是进行的非常彻底了。
本来此次行动就是保密行动,也因此从一开始法拉奇就不想要泄露行踪,当晚有很多外国记者都住在民族饭店有空调的房间,却不曾想法拉奇最终还是经过调换,入住了一个偏僻且没有空调的小房间。
来不及想其他任何的事,在准备采访邓小平之前,法拉奇一直在翻阅他的相关资料,这是她历来的习惯,只有足够了解采访对象,才能使整个采访过程变得更加法顺畅。
1980年8月21日,法拉奇准时来到采访地点人民大会堂118厅,准备对邓公展开独家专访,却不想厅里除了邓小平本人以及随同的翻译官,还有中国很多大型报社,像是人民日报的摄影摄像团队等等。
按照以往的惯例,中央领导人面对外国记者,这些人是必须在在场的,哪里想到法拉奇深感不适,提出想要“专访”。
或许是因为比较了解法拉奇的风格,再加上邓公为人十分可亲,于是他当即大手一挥,清退无关人员,仅留下自己、翻译员、记录员以及新闻司司长、法拉奇五人在场。
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记者,自一开始,法拉奇一坐下,就将录音机放在了茶几上,然后开始向邓小平打招呼:“明天是您的生日,提前祝您生日快乐!”
“是吗?明天是我的生日?”邓小平幽默地反问道。“是的,邓先生,我是从您的传记里得知的。”
“好吧,既然你都这样说了,那就算是吧,其实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,而且,如果明天真的是我的生日,你也不应该祝贺我,毕竟这就意味着我已经76岁了,而76岁的人基本已是江河日下。”
“邓先生,不瞒你说,我父亲也已经76岁了,但是若是我对他说,76岁的人早已是江河日下,我想他会扇我耳光的。”
“他做得很好!我想你不会对您的父亲这样说的,对吗?”
一时间,正式的采访就这样在这般轻松、愉悦的氛围中开始了。
法拉奇的提问是围绕着对于毛主席的评价展开的,当时的她,第一个提出的问题便是:“过去基本到处都是毛主席画像,这次我来总共只看到了三张,请问天安门上的毛主席是否要永远保留下去?”
这样的问题带着很明显的深意,甚至于在场的工作人员当即吸了一口凉气,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,法拉奇会一上来就这样单刀直入,咄咄逼人。
天安门上毛主席画像,可追溯到1949年2月12日,彼时北平刚刚和平解放,北平军管会和市政府在十天前才刚刚搬进这里办公。
上午十时,解放军开始举行入城仪式,随后为扩大进一步影响,天安门上开始挂起了毛泽东、朱德等人的画像。
转眼之间,又是匆匆几月过去,中央决定于10月1日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开国大典,届时包括毛泽东、朱德在内的许多人,将会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新中国成立。
只是因为当时的天安门年久失修,到处看起来都很破败,也因此中央决定对其进行修缮,另外还同时决定,重新绘画一幅高质量的毛主席画像,而由于徐悲鸿的画技十分高超,所以这项重任就委交给了他。
因为早前徐悲鸿曾邀请周令钊到北平国立艺专任教,他的构思、动作都是极快,有快手周的美誉,并且不久前,曾画了一幅毛主席戴八角帽的油画,得到了中央领导的一众好评,也因此徐悲鸿将此事交由他接手。
在接到绘制一幅毛主席巨像的任务后,离开国大典举行的时间不过还有二十多天,尽管说时间不是很充裕,但是周令钊内心没有丝毫畏惧,他带领着妻子、学生,在天安门城楼旁支了一个画架,连续工作十天有余,顺利完成任务。
验收成果的时候,周令钊心中多少有些忐忑,毕竟他也希望一切能尽善尽美,那时候聂荣臻前来现场视察,看到最后成果,喜不自胜的讲道:“像啊,这是真像毛主席!”而这无疑也是给了周令钊最大的肯定。
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期,基本全国各地都挂起来毛主席的头像,史献资料显示,当时平均下来,基本可以说是人手一张。
1980年7月,法拉奇正式采访邓小平的前一个月,党中央发出一条重要指示,表示:“毛主席头像、诗词以及语录,在公共场合挂的太多,政治上是不庄重的表现,有碍国际远瞻,今天要不断缩减。”
中央指令下达之后,地方很多毛主席的头像都被拆除,而这迅速引起了国内群众、国际媒体的关注,也因此法拉奇在进行采访时,第一时间才会率先提出这个问题。
其实这个问题也已经足够尖锐,毕竟在西方向来有着这样的习俗,前任领导人离任,势必会人走茶凉,只不过到底中国与西方还是不一样的,仅仅是稍微思索了片刻,邓小平就肃穆地看着法拉奇说道:
“那是一定会保留下去的,过去毛主席头像挂太多,并不是一件很严肃的事,相反,现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头像才是最特殊的,我们会永久性地挂下去,以表示对毛主席的尊重。
不管怎么样,毛主席始终都是中国共产党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要缔造者,任何时刻,他为国民做的事情都是不能被抹杀的,单就从中国人民的感情来说,我们都将永远把他当作我们党和国家的缔造者来纪念。”
对于邓小平这样的正面回答,法拉奇显然是没有想到的,原本以为对方会顾左右而言他,谁曾想竟是真的做了回答,而且给出的答案还让人肃然起敬。
然尽管如此,法拉奇仍旧没有示弱,还是不停地在抛问题。
“你们当真会永远将毛主席当作党和国家的缔造者来纪念吗?”言辞之中,还是多少带着一丢丢的不信任。
邓小平只是报之一笑,随后讲道:“当然,若是没有毛主席,中国人民至少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很长一段时间。”
话锋一转,法拉奇又接着问:“听说你们想要拆除毛主席的纪念堂,这是真的吗?”
邓小平一时有些错愕,随后讲道:“没这个说法,早在50年代的时候,毛主席曾带头提出想要火化,不留遗体,不建坟墓。
当时主席是第一个签名的,随后我也签了名,很多中央高层领导、干部也都签了名,哪怕是到了今天,签名册也始终还在……”
这时,法拉奇突然插了一句话:“可是在最后,你们还是建造了毛主席纪念堂,并将他的遗体陈列在了里面。”
邓小平平静地接着回答:“毛主席提倡火化,我是赞同的,也不建议将这个提议改掉,只是建毛主席纪念堂是党中央集体的决定,这主要是考虑到全国人民对毛主席的热爱。
换句话说,这个最终决定是违背毛主席意愿的,只是符合人民期望,我不建议现在将它改掉,是因为若是这般也不见得妥当,人民或许到时也要议论纷纷。”
最后,重新抬高声音,邓小平又接着强调:“现在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在猜测我们想要毁掉纪念堂,但其实,我们并没有这个想法,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,我们始终都会永远保留毛主席纪念堂的。”
问完对毛主席的评价,法拉奇又突然一转,接着问道:“请问您对自己是如何评价的?闻此,邓小平坦然答道:
“我能对半开就不错了,不过有一点可以讲,我这一生都是问心无愧。”
停了一下 ,邓小平接着说:“你一定要认真的把我的话记下,我是犯过错,有好心犯的错,但是这世上不犯错误的人基本没有。”
话毕,法拉奇接着又进行了不少提问,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,最终都还是被邓公成功挡了下来,轻松就给化解了。
这场采访前后共持续两个多小时,很明显超时了,然而双方都并不是很介意。
就像邓小平讲的那样,我和她聊得还很“投机”,而法拉奇也明示:“在采访时我就被他迷住了,采访他这一次就是最好的作品。”
又过了许久,将所有稿件整理完之后,法拉奇将自己与邓小平的部分谈话刊登在了美国《华盛顿邮报》上,使得全新的中国被全世界更多的国家看到。
毫无疑问,法拉奇是一个很出色的采访家,她有自己风格特色,颇受很多人的喜欢,也让诸多人感到畏惧,只是尽管说她曾一度让很多国家元首下不来台,但是却在面对邓小平时,气势还是弱了一些。
邓公是一个很豁达的人,心胸之开阔,自身之乐观,也绝对我们一般人可以想象,任何时候,一个国家的实力都可以代表很多东西,希望中国未来昂立于世界之巅!